头好痛，好难过。

无尽的黑暗中，申海只看到周围有无数细小的金星飘荡飞舞，汹涌着灌入自己的脑海，头皮发紧，头骨胀痛，似乎随时可能会爆裂开来。

恍惚之中，无数碎片化的信息有序组合，排列成一段段或长或短的信息。

卡尔·海因里希·索恩曼。

德国空军少校，第9高炮营营长。

1906年4月30日出生。

亲属，有一个大姐，名叫埃米·索恩曼。

死因，车祸。

等等，死因，车祸？

不对，这完全不对。

申海努力排除一段段信息流的干扰，回想起自己真正的死因。

自己在家中，熬夜开了一盘《钢铁雄心4》。

使用德国一路鞭挞各种不服时，忽地眼前一黑，一头扎到键盘上，开始滚键盘，滚着滚着便人事不省。

真正的死因，应该是为推动世界走向文明而鞠躬尽瘁，死而后已。

怎么可能会死于车祸？

这不科学。

什么？

申海就是索恩曼少校，索恩曼少校就是申海？

一而二，二而一。

申海：“······”

难道，自己这是在索恩曼少校身上，借尸还魂了？

俗称，穿越。

一段段信息接连涌现出来。

埃米·索恩曼，1935年结婚，更名为埃米·戈林。

丈夫，赫尔曼·威廉·戈林。

申海默然片刻，惊骇之下，心中猛地涌出一股巨力，注入头颅，于脑海中愤慨地质问。

这是哪路大神和我开这种恶劣的玩笑，竟然让我做戈胖的小舅子？

这是嫌我血压不够高，想让我血压爆表吗？

一定是暗黑破坏神干的。

震怒之下，申海感觉又有一股巨力涌出心房，注入双目。

借助这股巨力，申海做出一个伟大的举动。

挑动眼皮，睁开双眼。

好白······的屋顶，上面还挂着一颗人头。

女人的人头，还是个金发碧眼的外国女人。

她在瞪我。

申海与那个外国女人四目相对。

片刻后，女人缩回脑袋，申海的目光跟着向右转动，看到一个穿着一身白色护士服的女人转过身躯，先是大步流星绕过床尾，跟着又改为小跑，匆匆跑出房间，只留下一个窈窕的背影。

原来是个护士。

申海想要说话，喉头抽动，却只发出一连串无意义的呻吟。

迷迷糊糊中，不知道过了多久。

申海看到，两名身穿白大褂的大夫，带着四名护士闯入病房，来到自己床前。

大夫来了，有救了。

申海身体虚弱，连话都说不出来，只能选择躺平，任由大夫与护士摆布。

昏昏沉沉中，申海感觉双眼皮发沉，干脆放松身体，合上双眼，又昏睡过去。

睡着前的最后一刻，申海很是欣慰。

我能听懂德语了。

申海眼睛一闭，双腿一蹬，睡的舒服。

在场的医生与护士却是都惊出一身冷汗。

年长的绍尔医生下意识地伸出左手食指，探到深海鼻孔处，感觉到有均匀的气流喷出，这才松了口气。

他转手摸到申海脖子上的动脉，又拿出听诊器，让护士掀开被子，先后在申海胸腹部听了一阵，才彻底放松，小声说道：“索恩曼少校应该是睡着了。”

年轻的赫尔大夫问道：“咱们要不要通知戈林将军和夫人？”

“先等等，等索恩曼少校睡醒，做个检查之后再通知。”

大夫说完，轻轻给申海盖好被子，带着护士们退出病房。

迷迷糊糊中，申海不知又睡了多久，才悠悠醒转过来，感觉头痛的感觉大为减轻，眼前的金星也消失一空，身体也略有了些力量，只是还是不能说话，无奈之下，便闭着眼睛思考人生。

竟然做了戈胖的小舅子，日后人生将格外艰难。

苏醒之后，自己应该如何与他相处？

也不知道现在是哪一年，开战还是没开战？

真是一团乱麻。

朦胧中，申海默默打定主意，睁开双眼，努力挪动右臂，探出被子，同时转头看向房门。

他才扭头，房门便被再次推开，两名大夫与四名护士再次走进病房，来到床前。

申海哆嗦着挥动右臂，捏住食指大拇指与中指，比划出一个写字的动作。

绍尔医生很有经验，急忙说道：“默克尔小姐，拿写字板来，要快。”

护士默克尔小姐小跑着出去，又小跑着回来，拿来一个长方形写字板，跟着将一只铅笔塞到申海手中。

申海拿着铅笔，歪歪扭扭地在写字板上写下三个德语单词。

年？月？日？

大夫看过后，摸出自己胸口别着的钢笔，在纸上写下。

1936年4月30日。

申海喘了一阵粗气，哆嗦着又写下两个单词，

姐姐，一家。

年长的大夫看到这两个单词，急忙对身边年轻的大夫说道：“威廉，你马上去打电话给戈林将军与夫人，请他们来。”

申海听得清楚，放心地又写下一句话。

等他们到了，叫我。

大夫看完，让护士收起写字板，又轻轻从申海手中抽出铅笔。

申海闭着眼睛直喘粗气，耐心积蓄力量，等待着与戈林夫妇第一次见面。

迷迷糊糊中，又不知道过了有多久，申海听到耳边有人轻声叫道：

“卡尔，卡尔。”

女人的声音，熟悉的声音，温暖的声音。

应该是姐姐埃米·戈林。

申海酝酿好情绪，睁开双眼，就看到一个长着栗色头发，面色白皙，长着瓜子脸的女人，正躬身看着自己。

申海眨眨眼睛，将眼前女人的脸，与得来的记忆碎片对上号。

这个女人正是埃米·戈林，自己新得的姐姐。

埃米·戈林看到申海睁眼，激动地抬手，想要抚摸申海的面庞，旁边忽然身来一只大手，拦住她的胳膊。

“埃米，绍尔大夫说过，不要碰卡尔。”

申海将目光转到埃米身边，看到埃米身后，站着一个体型圆润的男人。

这个男人身穿蓝灰色双排扣大翻领将军制服，大大的肚子将军服顶的高高隆起。

当真是大腹便便，名不虚传的戈胖。

他方正的脸上，眼睛与埃米一般，满满的全是关切。

赫尔曼·戈林。

幸会。

申海正酝酿情绪，准备套路戈林，眼角余光忽然看到，床尾大夫与护士的簇拥下，还站着一个人。

那人中等身材，穿着黄褐色制服，头发斜着梳到左侧，上嘴唇上方留着一撮小胡子。

看清那人长相，申海心中的惊讶无以复加。

小胡子，老希，希特勒！

他为何会在这里？

自己竟有这么大排面，只是苏醒而已，竟能惊动他。

多半是借了戈林的光。

申海看到老希，目光停留片刻，瞬间打定主意。

好吧，一个是忽悠，两个一样是忽悠。

既然老希自己送上门来，就一并忽悠，让你也走上我给你们设计的套路。

申海探出右手，缓慢抬高，却被埃米一把握住。

申海：“······”

绍尔医生小声提醒道：“戈林夫人，少校是要写字。”

埃米这才知道，自己会错了意，松开手放到脸上去抹眼泪。

护士默克尔小姐拿来写字板与铅笔，戈林夫妇退到一边。

申海握着铅笔，歪歪斜斜在纸上写下一行字来。

默克尔小姐轻声念道：“元首······”

戈林夫妇闻言，齐齐扭头看向希特勒。

希特勒惊讶问道：“他在说我？”

默克尔小姐点头道：“是的，元首。”

希特勒眼神中满是好奇，不知道申海要对自己说什么。

随着申海写下一个个单词，就听默克尔小姐继续念道：“我们的军队······进驻莱茵非军事区没有？”

希特勒猝不及防，被这个问题击中心房，一股酸涩的感觉瞬间涌上眼眶。

卡尔·海因里希·索恩曼。

多好的年轻人啊！

自从去年年底出了车祸，成为植物人，昏迷了足足四个月，醒来后的第一件事，竟然是关心莱茵非军事区。

只有执着于这个想法，他才会在这种勉强称得上清醒的状态，问出这个问题。

希特勒感慨万千，见申海紧紧盯着自己，急忙说道：“卡尔，你放心，光荣的德国军队，已经进驻莱茵非军事区，德国军旗正飘扬在莱茵非军事区上空。”

申海闻言，握着铅笔，慢慢悠悠，又写下一行字来。

默克尔小姐念道：“元首，奥运会筹备的怎么样了？”

希特勒感觉到眼中的酸涩更加强烈，强行忍耐眼眶中的泪水，柔声说道：“一切都准备的很充分，我们必定能举办历史上最好的一届奥运会。”

申海又写下两行字，默克尔小姐念道：“我有预感，我们会得33块金牌，奖牌榜第一，美国人第二。”

嗯，嗯？

惊讶中，希特勒眼眶中的酸涩感消散大半。

期望德国夺得奖牌榜第一，是理所应当的，

只是，你为何如此笃定是33块金牌？

又为何会认为美国人夺得奖牌榜第二。

希特勒心中嘀咕，嘴上却是继续安抚申海。

“卡尔，奖牌榜第一必定是德国，这是毫无疑问的。”

申海喘了几口粗气，握笔又写下一行字，随后转动目光，看向埃米。

“姐姐，不要哭，我会好起来了。”

埃米听到申海劝说自己，更是泪如泉涌，无力地靠在戈林身上。

戈林面色沉重，右手揽着埃米，继续等待默克尔小姐发声。

病房里异常安静，只听到铅笔写字的沙沙声。

就听默克尔小姐又念道：“元首与司令官留下，其他人出去。”

埃米闻言停下哭泣，抹着眼角问道：“护士小姐，你说什么？再说一次？”

“夫人，索恩曼少校说其他人出去，元首与司令官留下。”

就在此时，申海又写下一行字。

默克尔小姐看到那行字，愣了片刻，抿抿嘴唇后念道：“军事机密，其他人回避，快走。”

希特勒与戈林目光相撞，都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。

戈林不得已说道：“好吧，既然卡尔需要，我和元首留下，其他人先出去。”

绍尔医生上前，履行自己的职责，又给申海检查一遍身体，给戈林交代几句，这才转身出门。

戈林走到床边，右手拿着写字板，看着申海在纸上写下一个个单词，眉头越皱越紧。

希特勒看出戈林面色的异样，忍不住问道：“赫尔曼，卡尔说什么？”

戈林挤挤眼睛，为难答道：“他说······他说，保护韦弗将军，小心空难。”

“韦弗将军，是瓦尔特·韦弗将军吗？空军总参谋长？”

“应该是他。”

戈林盯着写字板，看着申海又写下一个个单词，苦着脸轻声念道：“关注西班牙，弗朗哥，军事政变。”

戈林念完，抬头看向希特勒。

两人目光相对，脑海中冒出一个共同的想法。

卡尔，脑子病的不轻啊！

申海不能说话，却是将两人的反应看在眼中，心说，伏笔已然埋下，从此往后，你们人生中走过的最长的路，就是我给你们设下的套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