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，漆黑。

　　漆黑的魅影，漆黑的刀锋，漆黑的深渊。

　　刀锋在手，他在深渊。

　　刀锋舞，刀锋吼。

　　“你想找的人是谁？”

　　“是他？”

　　“是她？”

　　“是它？”

　　…….............

　　他问，他答。

　　沉浸深渊，是谁的世界？

　　是刀？

　　是他？

　　……..............

　　猛然睁开双眼，他看见漆黑的午夜，漆黑的黄沙。

　　黄沙怎会是黑色？

　　是血。

　　黑夜下的血，浸染黄沙。

　　他的刀锋，谁的血？

　　午夜惶惶。

　　厉鬼在午夜尖叫，刺破耳膜，震动长空。

　　苍鹰颤抖，惊恐，尖叫。

　　展翅惊飞，一片黄沙逆流冲天。

　　冲向夜空，它要逃出生天。

　　惊恐的眼神，扫向漆黑的闪光。

　　是鲜血？

　　是厉鬼？

　　………….....

　　是刀锋。

　　………….....

　　大漠，黄沙。

　　狂风舞，刀锋舞。

　　刀锋在午夜吟唱，凄厉，肃杀。

　　漆黑的午夜，漆黑的背影，漆黑的刀锋，漆黑的鲜血。

　　楚轩辕惊呆。

　　他看见厉鬼冲破地狱之门，冲出漫漫黄沙。

　　厉鬼在尖叫，在挣扎，在拼命哀嚎。

　　看不清黑暗中的刀锋，它隐身于黑暗。

　　他只看清他的眼神。

　　光芒电射，血红的双眼，嗜血而贪婪。

　　仿佛恶魔降临人间。

　　是恶魔之眼。

　　..............

　　恶魔渴望鲜血，执念血腥。

　　血腥刺鼻，让人作呕。

　　他突然呕吐，吐出酸水在嘴角流淌。

　　他疯狂，他惨叫，他退。

　　他退无可退。

　　黄沙之下，一只厉鬼突然伸出利爪，猛然抓住他的脚踝。

　　一股电流涌上眉心。

　　一道闪电劈中沙丘，黄沙暴起，黄沙遮天。

　　他不动，他颤抖，他惊呆。

　　“你……你........你是谁？”

　　“把你的鞋脱下来。”

　　“什.........什么？”

　　“我说……把你的鞋脱下来。”

　　...............

　　太意外，又很熟悉。

　　这样的事，楚轩辕再熟悉不过。

　　他在红楼经常这么做？

　　强迫一个娇羞、可爱的姑娘，脱掉鞋子，脱掉衣服。

　　只剩一个肚兜最好。

　　若隐若现，朦朦胧胧，雾里看花。

　　这样的感觉，最刺激。

　　他到现在还没忘记，红楼桃花娇羞可人的脸。

　　红红的脸，红红的肚兜，红的像火。

　　此时也有火。

　　血红的双眼，烈火燃烧。

　　嗜血的眼神，正在死死地盯着他。

　　楚轩辕知道，今夜他要转换一个角度。

　　他居然变成那个娇羞可爱的姑娘。

　　脱掉鞋子之后，用不用脱掉衣服？

　　曾经熟悉的感觉，居然轮到自己？

　　但他没感觉到刺激。

　 .............

　　他这辈子都没听过这么奇怪的事。

　　他想哭，嚎啕大哭，哭个痛快。

　　一个男人强迫另外一个男人脱鞋？

　　这样的事，岂非应该发生在男人和女人之间？

　　他睁大眼睛，张大嘴巴，呆若木鸡。

　　他想问，想说，但他无语。

　　他想不起如何回应？

　　没有回应，只有死。

　　于是，他死。

　　...............

　　夜，漆黑。

　　苍鹰悲鸣，凄厉、尖锐。

　　刀锋在午夜隐身。

　　恶魔之眼，看破漆黑的午夜。

　　风动，他动，刀锋动，劈开黄沙划破夜空，刀锋过，夜已残缺。

　　.....................

　　夜，死一般沉寂。

　　夜已死。

　　死亡的瞬间，岂非还有鲜血？

　　鲜血在脚下流动，仿佛流沙陷落。

　　漆黑的背影，脱下楚轩辕的鞋子，看了一眼，随手扔掉。

　　他走。

　　刀锋隐身于黑暗。

　　他岂非也是？

　　他是谁？

　　是人？

　　是魔？

　　.....................

　　沙城，唯有黄沙。

　　风起，黄沙在长街漫舞。

　　迷住双眼，掩盖呼吸。

　　远方，光芒刺眼。

　　柳神锋半咪着双眼，阻挡光芒，抵御黄沙。

　　一道闪光很刺眼。

　　他奇怪。

　　这道光芒，居然不是黄沙。

　　是刀。

　　刀锋漆黑，寒光闪。

　　阴气森森，厉鬼出。

　　他窒息。

　　他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刀。

　　江湖未有。

　　未出鞘，杀气峥嵘。

　　仿佛刀中隐藏厉鬼，在等待午夜蜂拥而出的瞬间。

　　那一瞬间会是什么？

　　...................

　　柳神锋第一次见到燕舞的时候，他居然在卖刀。

　　漆黑的眼眸，黝黑的脸。

　　魁梧的身材，浑身肌肉。

　　半睁半闭的眼神，隐含惊人的杀气。

　　一把漆黑的刀，在他眼前。

　　黄沙几乎抹去残余的两个字，“卖刀。”

　　“卖刀？”

　　“是。”

　　“怎么卖？”

　　“一壶酒。”

　　“一壶酒？”

　　“是。”

　　柳神锋很惊讶。

　　他极度怀疑眼前这个卖刀人是不是神经病？

　　“真的只卖一壶酒？”

　　柳神锋再一次确认是否听错。

　　但他听到的还是一个字，“是。”

　　燕舞神情一点未变。

　　冰冷的脸，仿佛一块漆黑的铁板。

　　黝黑，冰冷，无情。

　　他在等待一壶酒。

　　此时，他不需刀，只需酒。

　　“你很缺钱？”

　　“是。”

　　“没钱买酒？”

　　“是。”

　　燕舞没酒喝，想喝也没有。

　　但柳神锋早已闻到他满身酒气。

　　他知道，他碰见一个酒鬼。

　　酒鬼都是在酒缸里泡出来的。

　　没有刀，他能活。

　　没有酒，想活都难。

　　这是酒鬼的标准。

　　......................

　　一壶酒，已在眼前。

　　“刀，已是你的。”

　　一壶酒换来一把刀？

　　沈紫烟惊掉下巴。

　　她转头盯着柳神锋，不相信这是真的。

　　“神仙哥儿……我……我是不是听错了？”

　　燕舞越过刀，拿起酒。

　　“你没听错。”

　　“酒是我的，刀是你的。”

　　烈酒醇香，他已迫不及待。

　　一大口烈酒，小半壶。

　　烈酒在嘴边滴落。

　　燕舞深深喘息，他半咪双眼，他享受烈酒灼心的感觉。

　　仿佛灵魂飘起，直入云霄。

　　他想起一件事，眼角余光扫向刀锋。

　　“但有一件事，我要先说明。”

　　沈紫烟在听。

　　“刀，是你的，但你只能看刀，不能拔刀。”

　　“什么？”

　　沈紫烟惊诧，她尖叫。

　　“只能看刀，不能拔刀？”

　　“那我要这刀干什么？”

　　“摆设？”

　　沈紫烟好奇，看向漆黑的刀，她伸手，欲拔刀。

　　“等等……”

　　柳神锋一把抓住沈紫烟的手。

　　他的手修长、有力。

　　他很用力。

　　他死死攥着沈紫烟的手。

　　他的手，在抖。

　　....................

　　柳神锋盯着燕舞。

　　看见他的眼神，居然是迷茫。

　　他茫然，他不懂。

　　这样的眼神想说什么？

　　一样的眼神，一样的茫然。

　　茫然相对，刹那，惊魂。

　　电光火石之间，仿佛刀锋相对。

　　柳神锋猛地窒息。

　　他的手更用力，死死地抓着沈紫烟的手。

　　他彷徨，他惊惧，仿佛看见恶魔吞噬鲜血。

　　手抖，声音在抖。

　　“酒，我请你..........刀，还是你的。”

　　柳神锋拉着沈紫烟的手，转身就走，一点都不留恋。

　　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

　　走出城门，眼前一片大漠黄沙。

　　沈紫烟气急，她猛地挣脱柳神风的手，瞪着眼睛大叫。

　　“为什么要拉我走？”

　　“为什么不要那把刀？”

　　“你岂非已付了刀钱？”

　　........................

　　柳神锋没理她，脸色凝重，径直向前。

　　“我付的........是你的买命钱。”

　　“嗯？”

　　沈紫烟一怔，她盯着柳神锋的背影，迷茫，疑惑，不解。

　　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

　　一匹马，一阵风，一片黄沙随风走。

　　这是一匹千里马，速度非常快。

　　眨眼之间，马已过，人已落。

　　一阵黄沙飘过。

　　箫墨气喘吁吁，来不及喝水。

　　“楚轩辕.........楚轩辕被人杀了........”

　　“什么？”

　　柳神风惊呆。

　　“谁干的？”

　　箫墨摇头，“还不清楚。”

　　“现场怎样？”

　　“都很正常，但有一件事很奇怪？”

　　“什么事？”

　　“凶手居然脱下他的鞋子？”

　　“什么？”

　　这次大叫的又是沈紫烟。

　　“杀完人，还要脱鞋？”

　　沈紫烟心里一阵恐慌，“难道.........难道是什么变态杀人魔？”

　　...................

　　杀人魔没看见。

　　柳神锋却已看见楚轩辕的尸体。

　　僵直的眼神，惊恐、疑惑。

　　他至死都不明白，为什么那个人要脱下他的鞋子？

　　柳神锋也不明白。

　　一刀断喉，干净利落。

　　鲜血四射喷溅，已然干枯，已是黑色。

　　七具尸体先后有序。

　　断肢，残血。

　　惊恐的眼神，仿佛看见厉鬼。

　　昨夜，有鬼。

　　他们恐惧，尖叫，拼命奔逃。

　　人的脚步怎会逃过厉鬼索命？

　　每个人至死还在挣扎向前，逃生的欲望伴随他们走下地府。

　　楚轩辕赤脚而死。

　　这是一个很奇怪的死法。

　　柳神锋很想知道，他到地府之后会对阎王说什么？

　　黄沙在鞋边滚动，跟随狂风的脚步，很快将会埋藏于黄沙之下。

　　柳神锋看见，这是一双很普通的鞋子。

　　鞋子很新，黑色鞋面，白色底边。

　　江湖上几乎每个人都会穿这样的鞋子。

　　如此普通的鞋子，凶手为什么要从他的脚上脱下来？

　　难道真是变态杀人魔？

　　…………..........

　　鞋很奇怪，人不奇怪。

　　柳神锋在思索。

　　这是一件正常而又匪夷所思的事。

　　“楚轩辕是替天盟的人。”

　　“现在江湖上各方势力，势均力敌，龙争虎斗。”

　　“杀他的人，有很多可能性。”

　　箫墨点头，他承认。

　　“五道盟、黑手指、密宗道、红衣教、紫云宫，还有三川七杀。”

　　“每个门派都有可能。”

　　“但更有可能的.............是青龙会。”

　　........................

　　“青龙会.........”

　　柳神风的眼神，已在远方。

　　狂风在大漠肆虐，黄沙遮天。

　　黄沙之外，还是黄沙。

　　黄沙在脚下滚动。

　　脚印逐渐模糊。

　　一行行脚印，杂乱无章。

　　但有序。

　　一个人，一条轨迹。

　　还有一条轨迹，却在另外一个完全不同的方向。

　　柳神风突然感觉不对劲。

　　九组脚印，却只有七具尸体。

　　昨夜，这里应该有九个人。

　　除去凶手，应该有八具尸体。

　　少了一个人。

　　是人？

　　是尸体？

　　........................

　　黄昏，长街萧条。

　　一个人，一把刀，一壶酒。

　　酒壶在风中回响。

　　是尖叫？

　　是悲鸣？

　　是叹息。

　　凌乱的头发，风中乱舞。

　　他紧闭双眼，没有呼吸，仿佛没有心跳。

　　他堆缩在角落，仿佛行将就木。

　　仿佛已变成僵直的尸体，一动不动。

　　他只缺一口棺材。

　　他宁愿钻进棺材里，至少，那里没有狂风。

　　........................

　　漆黑的棺木，漆黑的空间，他难以呼吸，但他享受没有知觉的刹那。

　　一瞬间，他看见她。

　　他看见她颤抖的嘴角，惊恐的眼神，鲜红的血。

　　她的血，浸染他的衣襟。

　　他颤抖，他痛哭，他狂吼。

　　他仰天狂啸。

　　刀锋舞，破风，破天。

　　他冲破牢笼，他舞刀，刀锋划过夜空。

　　夜空朦胧。

　　是雾？

　　是雨？

　　是黑暗？

　　是鲜血？

　　他不知。

　　他只知混沌天地之间，仿佛无他落脚之地。

　　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

　　漆黑的刀锋，漆黑的棺木。

　　岂非一样？

　　一样漆黑，一样黑暗，一样恐怖，一样嗜血。

　　刀锋含血，静止，在午夜吟唱。

　　是厉鬼哀嚎？

　　是冤魂索命？

　　他的命。

　　这是他的宿命。

　　也是刀的选择。

　　......................

　　酒壶微动，一点回响。

　　他猛地仰头，一饮而尽。

　　那是仅有的几滴酒。

　　三滴，已足够。

　　猛地起身，他握紧刀锋。

　　他走。

　　迎向无边黄沙，走进无尽黑暗。

　　....................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