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章闪亮登场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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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章闪亮登场
  午后的骄阳毒辣地炙烤着钢筋水泥丛林般的工地,空气里弥漫着尘土、汗水和远处混凝土搅拌车散出的微腥气味。
  在B区某个因为资金不到位、进度几乎停滞的住宅项目板房区里,蹲着一个与这沉闷环境格格不入的身影——刘猛。
  他大约一米七五的个子,本该算得上结实,但此刻蜷缩在宿舍门口的水泥台阶上,就显得有些单薄了。
  头发似乎很久没怎么仔细打理,胡乱地朝后抓了几下,额发却被浸透汗水的廉价鸭舌帽檐压塌,蔫蔫地贴在脑门上。
  皮肤是长期野外作业特有的深铜色,脸颊上还沾着没来得及抹掉的几点灰白水泥浆点子。
  身上的橙黄色反光背心洗得发白,边缘已经起了毛球,松松垮垮地罩在一件领口磨得发亮的黑色旧T恤外面。最显眼的是那双沾满泥灰的劳保鞋,原本的黄褐色被工地灰尘盖得面目全非。
  他疲惫地耷拉着眼皮,目光没有焦点地落在脚前一只匆匆爬过的蚂蚁身上,手里捏着的半截廉价香烟都快烧到过滤嘴了,也忘了去吸一口。
  这就是刘猛,一个本该意气风发的2022年土木工程本科毕业生。
  理想中精密的CAD制图、严谨的结构计算、挥斥方遒的施工协调……在现实的巨锤下早已粉碎。
  项目半死不活,总包款一拖再拖,甲方爸爸脸拉得比工期进度表还长。
  结果就是:工资从当初说好的六千五降到了四千八,传说中的项目奖金像海市蜃楼,补贴?连以前管够的桶装水现在都得省着喝了。
  更糟心的是,公司的人事大姐看他们的眼神越来越同情带点躲闪——据说连最基础的保险都快拖缴了。
  那样他们算个什么?
  “技术员?”刘猛自嘲地在心里哼了一声。图纸看了八百遍,现场却静得能听见隔壁工棚打牌吵架的声音。
  他每天的主要任务就是在现场零星打点灰,帮施工员测个坍落度,这还得省着试剂用,最后像个多余的人一样被晒回来,憋在这夏如蒸笼、冬似冰窖的铁皮板房里。日子像被按下了慢放键,在廉价劣质游戏“叮叮当当”的音效和手机屏幕上无穷无尽的网络小说世界里一点点流尽。
  今天,他刚被施工队的王头儿打发回来,借口是“灰车送料泵坏了,等着吧”。其实压根没车来。
  这点小伎俩他还看不出来?
  只是现在看不看出来的,都已经没有意思了。
  百无聊赖之下,他点开了一本朋友推的“援共”小说——《红星闪耀1937》。小说里的主角,和他差不多的年纪,怀揣着理想与知识,穿越回那个烽火年代,帮助物资匮乏、装备落后的红军架桥铺路、构筑工事、土法制炸药、造出简易但关键的重型机械……那些简陋却有效的“黑科技”,竟让刘猛看得心头发热。
  书里写道:“主角带着几个战士,就地取材,用竹筋代替部分钢筋,硬是在一夜之间建起了一座能通行骡马车的简易浮桥……”
  刘猛无意识地伸出自己的手,粗糙的掌心布满了薄茧,是拧钢筋、摆弄仪器磨出来的。
  这双手,在2024年的现代工地上,只能重复着“打灰”这种毫无技术含量的工作,对着闲置的水泥和生锈的钢筋网发呆,英雄无用武之地。
  突然,一股极其荒诞又无比诱人的念头,像电流一样猛地窜过他的脊梁骨,让他疲惫麻木的眼神瞬间亮了一下,接着又更深地黯淡下去,混杂着某种难以言喻的苦涩和不甘。
  他看着自己那双沾满廉价混凝土浆和污垢的手,又抬眼望向铁皮宿舍外那死气沉沉的工地——塔吊静止在刺眼的阳光下,巨大的基坑像一张干渴的嘴,只挖了不到三分之一。曾经寄托着“基建狂魔”豪情的地方,如今只剩下资金链断裂后的萧索和无望。
  “妈的……”刘猛狠狠吸了最后一口烟屁股,灼烧感呛得他咳嗽起来,眼泪都差点呛出来。他随手扔掉烟头,用那脏兮兮的鞋尖狠狠碾灭。
  一股憋屈和无力感堵在胸口。
  他低头看着鞋面上一层灰白的泥灰,在阳光照射下泛着刺目的光。
  “要是到了陕北……老子这身‘打灰’的本事,能他妈换几挺马克沁?”
  ……
  陕北的山风远比刘猛想象中更冷、更硬,像无数把无形的刀子,轻易穿透了他那身在现代只能算单薄的冲锋衣。他瑟缩在一间阴冷的土窑里,这里不久前还堆放过干草,散发着霉味和泥土特有的腥气。
  但此刻,他完全顾不上这些了。
  外面,隔着并不厚实的土墙和简陋的木门,惨叫声、喝骂声、鞭子抽打在皮肉上那种闷钝又令人牙酸的声音,时不时地穿透进来,钻进刘猛的耳朵,再狠狠攫住他的心脏。
  那是被拷问的红军干部战士。
  他才“落地”不到半天,连陕北冬天的太阳都没看清楚,就稀里糊涂地被当成“特务”“奸细”给绑了,一路拖到这里。
  每一次突然拔高的惨嚎,都像鞭子抽打在刘猛的神经上。他死死咬着下唇,尝到了血腥味也浑然不觉,双手抱膝,恨不得把自己缩进墙角的地缝里。
  他在网上看过很多描绘那个年代残酷的文字,也设想过穿越后的艰难,可文字里的“肃反”和身临其境的恐惧完全是两码事。
  这里没有法律程序,没有自证清白的机会,只有不断升级的逼问手段。
  “扛不住…肯定扛不住…”这个念头疯狂地在刘猛脑子里盘旋。他就是一个普通的工地技术员,顶多算见过点世面,会点专业技术罢了。
  小说里那些主角宁死不屈、咬紧牙关、最后绝境反击的情节,在他听来简直是天方夜谭。
  人怎么能那么坚强?
 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那些惨叫声,那些声音里蕴含的绝望和痛苦。他感觉自己的骨头都是酥的,意志力像暴晒过的水泥,一捏就碎。
  “真要是上刑…怕是第一鞭子下去,我就得把‘系统’、‘未来手机’全编出来了…”他绝望地想,冷汗从额角滑落,冻得他一个激灵,“不对…我根本啥都没有啊!难道说我是2024年穿越过来的?他们会信?他们会更以为我疯了吧?然后…打死?”想到这里,巨大的恐惧几乎让他窒息。
  肃反都能把没有的东西给逼成有的,他这么说绝对活不过一集。
  得想个办法。
  可是要想一个万全之策,那里那么容易,一个个总是有漏洞。
  他第一次无比后悔那个荒诞的念头,这个冰冷窑洞里的每一秒,都像是悬在刀尖上的煎熬,每一秒都可能轮到他被拖出去。
  他甚至希望自己根本没读过什么援共小说。
  时间在恐惧中失去了刻度,每一刻都像一个世纪。就在刘猛觉得自己快要崩溃时,外面突然喧闹起来,紧接着,那些持续不断的拷问声…停了!死一般的寂静后,是低沉的交谈声和脚步声。窑洞的门被打开,透进来刺眼的天光,一个身材高大、面容肃然的干部(后来他才知道那是王首道)带着几个战士站在门口,宣布停止审讯,立即停止一切逼供行为。
  重见天日的那一刻,刘猛只觉得腿软,几乎是被战士搀着走出来的。刺骨的寒风刮在脸上,他却感觉像是劫后余生般的新鲜。
  他被转移到另一个条件稍好的窑洞,不再是审讯对象,但依旧被监管着。
  只是刘猛像经历了一场大病,整个人浑浑噩噩,对外面的世界充满了警惕和惊魂未定。
  脑子里翻来覆去地冒出来各种想法,他已经后悔了。
  ……
  中央红军到达陕北后,获悉陕北根据地内,居然也在进行“王明”左倾机会主义的肃反活动。
  中央赶紧派王首道携带电台叫停这种杀自己人的行动。
  叫停后,中央派出了五人小组,董必武负总责,成员包括张云逸、李维汉、王首道、姬鹏飞。
  开始紧锣密鼓地处理肃反造成的冤案。
  而刘猛就像一个意外卷入大潮的微小石子,在那些关乎重大人员生命和政治路线的复杂案件中,显得无足轻重。
  他被简单看管着,生活倒是没亏待,但无人问津。
  他听着外面的干部战士一个个被平反、重新分配工作,心里既替他们高兴,又为自己的处境茫然不安:我不是特务,可我是谁?我该怎么说?
  终于,在小组处理完主要干部的问题后,他才引起了注意。
  某天下午,窑洞的门被推开,王首道陪着一位戴眼镜、气质儒雅沉稳的同志(董必武)走了进来,后面还跟着另一位神情严肃的干部(张云逸)。李维汉似乎在整理材料,姬鹏飞在一旁记录。
  几位领导的目光齐刷刷落在缩在炕边的刘猛身上。
  只一瞬间,那份来自2024年的“格格不入”,就让他们露出了难以掩饰的惊异。
  董必武推了推眼镜,深邃的目光仔细地打量着刘猛。他那件印着模糊英文商标的冲锋衣(虽已磨损脱色),内里露出的保暖抓绒衣领,更别提那条在现代工地上极其普通,但在这个年代绝对惊世骇俗的化纤料子运动裤,以及脚上那双脏污但款式奇特的户外登山鞋。
  这一身装扮,和窑洞的土墙炕,和眼前几位穿着灰布军服、打着绑腿的革命者,形成了令人瞠目的撕裂感。
  “你就是那个莫名出现的…‘迷路的人’?”董必武开口了,声音平和但充满探究的意味,“我们是中央派来的五人小组,负责处理之前的问题。关于你的情况,下面同志只报告说语言口音奇怪,说不出确切来路。你能说说,你到底是什么人?从哪里来?”他的目光尤其在刘猛的衣物和鞋子纹理上停留。
  王首道补充道:“不要害怕,现在不允许随意抓人审讯了。我们是要了解清楚情况。”
  刘猛的心瞬间又提到了嗓子眼。他下意识地想往墙角缩,目光扫过几位首长沉静却极具穿透力的眼睛。他们温和了很多,但那份睿智和审视,依然让他倍感压力。
  小说里的各种选择在他脑子里高速旋转:编个身份?说自己是华侨?或者…
  然而,经历了那场生死一线的恐惧,又在这个简陋却真实的年代度过了心惊肉跳的十几天,他脑子里的第一个念头竟然是如释重负——终于有人肯听他说话了!
  第二个念头就是:在这个能感知生死恐怖的地方,一切谎言和伪装都显得无比苍白和可笑。
  他那点社会经验和这些老革命比,根本不值一提。
  与其编一个漏洞百出的故事被拆穿再次面临危险,不如豁出去!
  他深吸了一口气,带着浓浓的后怕和一种破罐子破摔般的情绪,抬起头,声音干涩颤抖:“首长…我说实话,你们…你们可能不信…我真不是什么特务,也不是什么坏人…”
  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,看了一眼自己那身与时代严重脱节的衣物:“我…我叫刘猛,我是…我是从2024年…就是…未来…84年后…过来的。就…就这么一下子…到这了…”话一出口,他自己都觉得荒谬无比,做好了被呵斥甚至再度被当成精神病的准备。
  窑洞里瞬间安静了。
  董必武和王首道、张云逸飞快地交换了一个极其震惊的眼神。连正在整理材料的李维汉也停住了笔,姬鹏飞更是瞪大了眼睛,像看怪物一样看着刘猛。
  没有呵斥,没有愤怒,只有一种难以言喻的震惊和探究,混合着难以置信的神情凝固在几位见多识广的革命家脸上。
  刘猛那身确实“非主流”的行头和这个荒诞到极点的说法,似乎产生了某种诡异的…说服力?
  王首道忍不住踏前一步,目光锐利:“84年后…2024年?你怎么证明?”他的声音里充满了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迫切和不可思议。
  刘猛苦笑了一下,摊开自己粗糙但绝对没干过粗重农活的手:“证明?我身上…除了这身衣服,什么都没带…但我能说一些…未来才可能发生的事?或者…我知道点东西?比如…土木工程?建筑?造桥铺路?我在那边…就是个工地打灰搞测量的技术员…”
  “建筑技术?土木工程?”董必武敏锐地捕捉到了关键词,他推眼镜的动作微微一顿,目光中精光乍现。在贫瘠的陕北根据地,任何技术人才都弥足珍贵,哪怕…他的来历是如此匪夷所思。
  他看着刘猛惊魂未定却又不似作伪的神情,还有那身材质奇怪的衣服,心底那扇从未向鬼神敞开的门,竟裂开了一道极细微的缝隙。
  “仔细说说,”董必武的声音放得更缓,带着一种引导式的温和,“就从你这个…‘技术员’说起。你说的‘打灰’,还有‘测量’,是怎么回事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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彪风救援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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自由的轻骑兵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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